一、文章亮点
1. 关注到长新冠（Long COVID）对成年人语言与认知功能所产生的影响；
2. 通过任务型实验探索长新冠引发的认知语言问题的不同表现形式；
3. 将长新冠引发的认知语言困难进行概念化以便后期的临床诊断；
4. 探讨了言语-语言病理学（Speech-language pathology）在长新冠认知语言障碍患者沟通困难管理中的作用。
二、研究背景
“长新冠（Long-COVID）” 是指新冠病毒感染者在康复后3个月内出现持续超过2个月且无其他病因的一系列症状。其中，语言和认知困难对个体在就业、社会关系和家庭角色等领域产生影响，因此引起了研究者的广泛关注。本文调查了 110 名患有长新冠的成年患者的语言技能，其中有 99 名成年人反映出严重的语言认知困难，涉及到记忆、计划、推理和注意力的各种问题。研究结果显示，长新冠成年患者的认知语言困难表现在三个方面：话语信息量（Discourse informativeness）、找词困难（Word-finding difficulty）、言语流利性（Verbal fluency）。因此，建议将这些基于认知的语言困难纳入认知沟通障碍的范畴中。此外，本研究指出了言语-语言病理学对于患有长新冠认知沟通困难的成年人在沟通障碍管理中的重要性，并强调了为这一不断增长的新型患者群体提供专业临床沟通服务的必要性。
三、图文导读
本文由香港理工大学人文学院Louise Cummings教授撰写，她长期从事临床语言学领域的研究，包括语言障碍、言语康复、语用学等。本文以因长新冠引起的认知语言障碍为核心，通过调查长新冠引起的认知和语言障碍患者，探索不同障碍的表现形式。研究结果指出，这些基于认知的语言困难应包含在认知沟通障碍的范畴中，而且针对此类患者的相关临床沟通服务十分必要。
首先，本文介绍了“长新冠（Long COVID）”一词的来源及含义。该术语用于描述那些症状持续时间远超过一般病毒性疾病正常恢复时间的新冠病毒感染者，具体定义参考世界卫生组织（2021）提出的“后新冠症状（post COVID-19 condition）”：
即拥有SARS-CoV-2疑似或确诊病史的康复患者中，新冠发病后出现一系列症状，持续至少2个月，并且无其他诊断原因，可被判断为“长新冠”。常见症状包括疲劳、呼吸急促、认知功能障碍等。症状可能是急性新冠肺炎发作后首次康复后的新发症状，也可能是首次发病后的持续症状。相关研究表明，各年龄段长新冠患者均有一定认知功能障碍或“脑雾（brain fog）”患病率。认知功能障碍通常是患病6个月后最常见的三种症状之一（另外两种症状为疲劳和运动后不适）。尽管“脑雾”一词对长新冠患者有描述性的作用，但在讨论认知困难时表达上仍有局限。为了深入了解这些困难的性质和普遍性，
作者对973名患有长新冠的成年人进行了在线调查（Cummings, 2023b）。根据要求这些成年人需说明他们是否经历了一系列认知语言困难。如下表1所示，在11种语言困难中，最常见的症状是找词困难（93.1%），另外有9种发生概率过半。
其次，本文通过任务型实验探索由长新冠引起的语言认知问题表现形式并给予分类。这些任务包括叙事输出（narrative production）和对证命名（confrontation naming）等活动。作者的其他研究发现长新冠患者在以下方面的表现明显低于健康参与者：延迟和即时言语复述、口语话语的信息性、单词表达的流利性、描述动物类别的流利性（Cummings, 2023a），这些发现将作为本文研究基础，进而探索参与者对研究中给定任务的个人反应，帮助读者理解长新冠中导致语言和沟通问题的认知加工困难。
1. 话语信息量
研究表明，患有长新冠的成年人话语信息量比研究中健康参与者更少。研究中使用了四个话语生成任务：复述100字“Sam和Fred”故事的任务、波士顿失语症诊断检查中描述“偷饼干”（cookie theft）故事的任务（基于单张图片）、描述“花盆事件”（flowerpot incident）故事的任务（基于六幅黑白线条画）、描述“灰姑娘”故事的任务（基于无字图画书）。任务输出话语由言语病理学家评估打分。作者认为，长新冠成年患者在这些任务上的信息性降低与信息管理中涉及更高层次的话语处理过程有关（Cummings, 2023a）。这些过程广泛利用了认知技能，尤其是计划和组织等执行功能。实验结果显示，这些患者能够产生语法结构良好且有意义的话语，但信息量相对于健康参与者平均水平较低。
第一位参与者VT（49岁，中学法语女性教师）感染新冠后症状持续7个月。在复述100字“Sam和Fred” 故事的任务中，即时和延迟复述得分分别为5/14 和3.5/14，均低于健康参与者的平均水平（9.73/14和9.38/14）。该实验得出此类患者产生的语言与认知问题可能与记忆障碍有关。
图1. VT的“Sam和Fred”任务即时和延迟复述内容
第二位参与者DB（36岁，男性理疗师）距离首次感染新冠已经8个月。在基于单张图片描述“偷饼干”故事的任务中，得分为4/12，低于健康参与者的平均水平7.79/12。该实验得出此类患者产生的语言与认知问题可能与执行功能损害（executive function impairments）有关。
图2. DB的“偷饼干”故事复述内容
第三位参与者ST（49岁，女性巡警）距离首次感染新冠已经超过17个月。在基于六幅黑白线条画描述“花盆事件”故事的任务中，得分为7/20，低于健康参与者的平均水平13.85/20。该实验得出此类患者表述内容信息缺失体现在信息遗漏、缺乏统一概念及推论、植入新信息困难。
图3. ST的“花盆事件”故事复述内容
第四位参与者PB（42岁，女性警察）距离首次感染新冠已经超过15个月。在基于无字图画书描述“灰姑娘”故事的任务中，得分为19.5/50，低于健康参与者的平均水平32.1/50。该实验得出此类患者表述内容信息缺失体现在信息错误、命题遗漏、代词使用错误、冠词使用错误。
图4. PB的“灰姑娘”任务复述内容
2. 找词困难
此外，本文发现长新冠成年患者大多有找词困难。研究通过使用图片进行对证命名实验以探索新冠引起的认知障碍如何在不同的背景下影响语言。
第六位参与者TC（49岁，女性大学讲师）距离首次感染新冠已经超过11个月。在对证命名任务中得分为18/20，与健康参与者的平均水平17.62/20相近。TC在寻找恰当词汇的过程中大量使用迂回表达（circumlocution）作为找词的补偿性策略。
第七位参与者为一位53岁女性初中老师（NV），距离首次感染新冠已经超过26个月。在对证命名任务中得分为20/20。NV在寻找词汇过程中仍有停顿、磕巴、赘余等。该数据表明分数并不能作为参与者语言能力的唯一依据。
3. 言语流利性
本文通过首字母词汇流利度（letter fluency）和同类别词汇流利度（category fluency）两类任务结果分析长新冠患者言语流利性。前者要求参与者在60秒内尽可能多地说出以字母F-A-S开头的单词，后者要求他们在60秒内尽可能多的说出动物和蔬菜的名称。
第八位参与者KS（49岁，女性医生）距离首次感染新冠已经15个月。在“说出首字母为A的词汇”任务中得到29分，低于健康参与者的平均分48。实验表明，KS在提供词汇过程中有长时间停顿。
第九位参与者OL（58岁，女性医生）距离首次感染新冠将近18个月。在“说出首字母为S的词汇”任务中得到16分，与健康参与者的平均分相近。实验表明，OL在提供词汇过程中有重复，即该过程中自我监控（self-monitoring）能力下降。
同类别词汇任务中，健康参与者常采用归类（clustering）和转换（switching）策略从更具体的类别入手搜索词汇。
第十位参与者LL（56岁，女性医生）距离首次感染新冠已经超过8个月。在“说出表示动物的词汇”任务中得到20分，与健康参与者的平均分20.1相近。实验表明，LL能够利用归类策略，将词汇进一步分为家畜和野生动物。
第十一位参与者OL（58岁，女性项目经理）距离首次感染新冠将近18个月。在“说出表示动物的词汇”任务中得到12分，低于健康参与者的平均分20.1。实验表明，OL的归类和转换策略欠缺，使词汇间隔增加，导致产出更少词汇。
最后，本文对长新冠患者的语言和认知问题进行了疾病分类，并总结了其负面影响。研究表明，长新冠患者话语结构完整，语义及词汇使用适当，理解和表达能力正常，基本没有出现失语症患者在语法、词汇、语义等方面的语言障碍，只有少数因记忆和规划引起的短暂犹豫及停顿。与原发性语言障碍（如失语症）相比，长新冠患者的语言问题更接近认知沟通障碍（尽管严重的新冠感染也可能引发失语症），其诱因包括创伤性脑损伤（TBI）、右半球损伤（RHD）和神经退行性疾病（如阿尔茨海默病）等。这些疾病的成年患者在语音、句法和语义方面的言语沟通能力相对于其所具备的语言能力较弱。具体表现为难以讲述故事或对场景进行信息描述，但句法结构相对完整。这些话语层面的困难源于执行功能等认知缺陷。在语言障碍的疾病分类学中，有理由将长新冠患者的沟通困难归类为认知沟通障碍。
Cummings, L. (2023a). Cognitive-linguistic difficulties in adults with Long COVID. In L. Cummings (Ed.). COVID-19 and speech-language pathology (pp. 72–95). Routledge. 10.4324/9781003257318-5 https://tandfbis.s3.us-west-2.amazonaws.com/rt-files/docs/Open+Access+Chapters/9781003257318_10.4324_9781003257318-5.pdf https://library.oapen.org/handle/20.500.12657/58162.
Cummings, L. (2023b). Communication-related quality of life in adults with Long COVID. In L. Cummings (Ed.). COVID-19 and speech-language pathology (pp. 96–129). Routledge. Doi: 10.4324/9781003257318-6. https://library.oapen.org/handle/20.500.12657/58163.
四、应用前景
随着长新冠患者的增加，语言与认知问题愈加显著，对就业、社会关系和家庭角色等各个领域产生负面影响。因此，医疗专业人员应对其合理评估和诊断，职业健康团队应通过教育和宣传来解决与新冠相关的语言障碍对就业问题的影响，努力使患者能够恢复正常的生活。
在研究问题方面，本文关注长新冠引起的语言认知障碍，并呼吁社会各界重视其对患者及其家属生活的影响。在研究方法方面，本文为未来的语言和认知研究提供了任务型实验的方法参考。在研究意义方面，本文将长期新冠引起的语言认知障碍进行了疾病分类，为未来为这一群体提供专业临床沟通服务奠定了理论基础。
五、原文链接
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2949903823000015
六、作者介绍
Louise Cummings (第一作者、通讯作者)，香港理工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国际临床语言学领域的领军学者。曾先后在英国贝尔法斯特女王大学（1995-2001、英国诺丁汉特伦特大学（2001-2017）任教。主要研究方向包括临床语言学、沟通障碍、语言治疗、语用学等。
七、期刊简介
《Language and Health（语言与健康）》学术期刊是山东大学自主创办的英文期刊，旨在阐明语言与健康之间的复杂关系。期刊立足于“大健康”的社会背景，涵盖生理健康、心理健康、良好社会适应能力等理念，致力于传播同“语言与健康”交叉点相关的前沿研究，具有跨学科、开拓性和科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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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语言与健康Language and Health
